魂断麻桂剂:姚梅龄先生之母被误治,祝味菊先生误治其岳母,都是因为忽略了仲景说的这三个字

日期: 2025-05-04 20:01:59|浏览: 5|编号: 9565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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魂断麻桂剂:姚梅龄先生之母被误治,祝味菊先生误治其岳母,都是因为忽略了仲景说的这三个字

本文为觉行明灯公众号“桂林古本”系列连载文章(可点击进入查看)第40篇,这篇我们接着前文继续聊麻附辛和麻附甘。

姚梅龄先生在《临证脉学十六讲》中,介绍了自己对麻附辛的独到理解,并讲述了其母亲被医生误用麻附辛的案例,无独有偶,《祝味菊医案经验集》也收录了祝味菊先生用麻桂剂误治自己岳母的案例,觉行明灯认为这两个案例中,医家所犯的错误是类似的,这也是当下经方爱好者们容易犯的错。因此觉行明灯摘录姚梅龄和祝味菊先生的文章(以下蓝字部分),并加以注解分析(以下黑字部分),来加深对麻附辛的认识,减少麻附辛的滥用。

姚梅龄先生

《临证脉学十六讲》摘录

实际上,麻黄附子细辛汤是针对少阴表证解表的,单凭一个脉沉就判断为太少两感是不足取的,必须结合有无里证进行诊断。倘若无少阴里证的表现,太少两感的诊断就无依据,如果错辨错治,可能会导致病人的死亡。

觉行明灯注:麻附辛只是少阴病表证方,如果有里证就不合适用了。姚梅龄先生认为,由于麻附辛没有少阴里证,因此不是“太少两感”。他认为麻附辛并非太少两感的这个结论是对的,但其依据却有些问题。

真正的伤寒“太少两感”出现在《伤寒论》92条:“伤寒,医下之,续得下利清谷不止,身疼痛者,急当救里;后身疼痛,清便自调者,急当救表。救里宜四逆汤,救表宜桂枝汤。”

觉行明灯注:实际上这个条文也并非“太少两感”。在赵开美摹刻宋本《伤寒论》的“伤寒例”中,已经明确了“太少两感”的真正定义是“若两感于寒者,一日太阳受之,即与少阴俱病,则头痛,口干,烦满而渴”,跟“伤寒医下之”这个条文并没有关系。

但宋本定义的“太少两感”有证无方,看起来就像在重复《黄帝内经》中的相关内容,即便文字有所变通,也还是容易被读者所忽略,相较宋本而言,桂林古本进一步详细列出了“传经病热”和“两感于寒”多个方证,如果要搞明白“两感于寒”,恐怕还是得要研究桂林古本。

注意啊,这才是真正的太少两感!张仲景把它的特征描述出来了,而且张仲景在这里写得十分客观。他说这个病人“下利清谷”,所谓“下利清谷”,一是,完谷不化,泻下不消化的食物;二是,粪的颜色很淡,粪中有水,水都是透明的。病机十九条里面不是讲过“澄澈清泠,皆属于寒”吗?张仲景认为这里有少阴的虚寒证。

觉行明灯注:一般认为“清谷”之“清”同“圊”,指的是厕所,此处活用作动词,因此“清谷”是指泻下未消化的食物。伤寒论这条条文后面还有一个“清便自调”,这个“清”亦同“圊”,“清便自调”是说大便已恢复正常。姚梅龄先生将“清”解释为大便颜色清,尽管还引用了内经“澄澈清泠,皆属于寒”作为佐证,却仍然是不太妥当的,因为那样“清便自调”就没办法解释了。

除了有少阴的虚寒证,病人还有症状,还有什么?“身疼痛”。“身疼痛”是一个表证的临床表现,的确张仲景也确定它是表证的临床表现,而且是太阳表证,跟麻黄汤里面的腰疼身痛、骨节疼痛一样,只是程度没有那么重,痛得没那么厉害。因此,张仲景认为出现上述的症状就是太阳少阴同时病。两感来自于后世医家引内经的内容,说这是太阳少阴同时发病,两经同时感受寒邪,这就叫太少两感。

觉行明灯注:这个条文里之所以出现“下利清谷”,是因为“医下之”。前医用了攻下的方子,病人才泻下未消化的食物,也就是说这个条文的病机并非真正的“两感于寒”。在桂林古本“伤寒例”中,仲景给出了太少两感真正的脉证和治法——“若两感于寒者,一日太阳受之,即与少阴俱病,则头痛、口干、烦满而渴,脉时浮时沉、时数时细,大青龙汤加附子主之。”

“急当救里”首要以四逆汤抢救患者的生命,否则会死人;其次,便是强调此时不可解表。只有“后身疼痛,清便自调者”,再拟桂枝汤。张仲景在此处制订了严格的治疗顺序,可这个时候不要傻到了头,为什么呀?太阳之里就是少阴,患者已经阳气大亏,已经虚寒到了下利清谷,一发太阳之表,汗出便可以亡阳!这样的例子多得很,而且教训深重,包括我的母亲也就是这样故去的。

觉行明灯注:娄绍昆曾说过一段话,恰可以作为本段之注解——“先人已经反复遇到过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,在千万次试错中积累了宝贵的临床经验。这时候对《伤寒论》的熟悉程度就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,不然就会歧路亡羊不知所措,不分轻重缓急作出错误的判断。”

她老人家是肺气肿,几年内发作六次,还有五次急性心源性脑缺血,也就是阿斯综合征,心衰缺氧缺血,所以昏迷抽筋发了五次。于是,每次老人家感冒,我就叮嘱亲属(我亲属中有几位是学验双丰的中医)不要轻易用桑菊饮,只要吃两包桑菊饮,必陷入昏迷,因为我母亲的病就是太少两感。本来阳气大虚,治得好不容易好点了,但因为保姆流感传染,没有半天,她老人家突然打了两个喷嚏,流点鼻涕,住院部医生使用了麻黄附子细辛汤,第二天老人家就故去了。

觉行明灯注:庸医杀人,即便是名医姚梅龄的母亲也未能幸免。仲景云:“死生之要,在乎须臾,视身之尽,不暇计日。此阴阳虚实之交错,其候至微;发汗吐下之相反,其祸至速。而医术浅狭,懵然不知病源,为治乃误,使病者殒殁,自谓其分,至今冤魂塞于冥路,死尸盈于旷野,仁者鉴此,岂不痛欤!”

这时候能发表吗?太少两感能用麻黄细辛吗?那必定出人命。正确的治法是先拟四逆汤,下利清谷完全止住,脉象没有了沉微之象,脉象起来了,有点儿跳动的力度了,而且还想吃点东西了,再以桂枝汤小和之,即使有身疼痛也不能用麻黄。

觉行明灯注:姚梅龄先生母亲的医案和这个条文还是有区别,条文里头是伤寒用了下法才下利清谷,用了四逆汤救里之后,恢复到了太阳病的状态。而姚梅龄先生的母亲应该平常已经是“阳气大亏”的状态,一遇外感伤寒就直接“虚寒到了下利清谷”、脉有“沉微之象”,这种即便是用四逆辈救回,后续也不一定能用桂枝汤。

还有一点值得提出来,很多人看到伤寒发热一定执着于用麻桂剂来退烧,但其实四逆辈本身也是可以退烧的,而且有些烧只能靠四逆辈来退。

姚梅龄的叔祖父姚国美就遇到过这种情况,1924年冬,姚国美的哥哥(也就是姚梅龄的祖父)患病,高热不退,姚国美邀请谢双湖前来会诊,谢双湖见病人高热面赤,烦躁不寐,切脉时刚掀开被子,病人便立即拉被子盖上手腕,又见其脉浮大而空,因此毅然断为“阴盛格阳”,拟投姜附重剂,当时姚国美建议于方中加桂枝八分,却遭到谢双湖毫不留情的斥责,认为姚国美表里不分,姚国美虚心接受。结果,按谢双湖处方一剂即热退人安。

在此尚需强调一点,桂枝汤可不是发汗剂。虽然桂枝汤可以治疗太阳中风汗出,但其主要的作用是调和营卫,其实桂枝汤还有点儿收汗作用。这时连桂枝汤都不可以用,就更别说用麻黄、细辛了。那些讲麻黄附子细辛汤是治疗太少两感,而且还把这些内容写进教材的人,害人不浅。

觉行明灯注:桂枝汤是发汗剂,这点仲景在《伤寒杂病论》原文中已经反复明示,例如:①伤寒,不大便六七日,头痛有热者,与承气汤;其小便清者,知不在里,仍在表也,当须发汗,宜桂枝汤。②伤寒,发汗已解,半日许复烦,脉浮紧者,可更发汗,宜桂枝汤。③阳明病,脉迟,汗出多,微恶寒者,表未解也,可发汗,宜桂枝汤。④太阴病,脉浮者,可发汗,宜桂枝汤。⑤病人脏无他病,时发热,自汗出,而不愈者,此卫气不和也。先其时发汗则愈,宜桂枝汤。……诸如此类的条文很多。

麻黄附子细辛汤主要治疗寒邪直中少阴之表,证见发热,轻度恶寒,无汗,脉沉,或兼有弱,或兼有细,无头痛,无项强,无体痛,在杂病里可以出现腰痛,得之二三日。这是由于少阴阳气不足,轻度的虚,所以寒邪直中少阴,但不是阳气大虚,寒邪压抑于里,所以见到脉沉,而不是脉微。更不会出现下利清谷、但欲寐、肢厥,“以其无里证”故也,加之阳气也没有虚到如此地步;但正气与寒邪相争于里,则“反发热”。所以以附子驱寒助阳,麻黄“发其阳”,发散少阴表寒,细辛亦发少阴,并能通彻表里。

觉行明灯注:姚梅龄先生这一段说得非常好!很多人一见少阴病脉沉发热就投以麻黄附子细辛汤,全然不顾病人是否下利厥逆,误矣!“无里证”这三个字一定要深深刻在我们的脑海中。

有读者可能会问,仲景在麻附辛条文中可没说要“无里证”呀?但读者需要注意,仲景行文经常是“草蛇灰线,伏脉千里”,因此对于伤寒论的条文一定要相互串起来看,在麻附甘条文中,仲景既然说了“二三日无里证”,那么麻附辛条文所说的“少阴病始得之”,言下之意也是“无里证”的。而且细辛走而不守,麻附辛发汗之力显然更强,用麻附甘“微发汗”尚且应该无里证,那么用麻附辛应该无里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。

而且仲景还说了“下利清谷不可攻表”、“厥逆脉紧不可发汗”、“少阴病但厥无汗,而强发之,必动其血”,这些都提示少阴病出现下利或厥逆时,是不能用麻附辛或麻附甘来发汗的。还有一点值得注意,如果脉细数沉,同样是不可以用麻附辛和麻附甘的,因为仲景还打了个补丁说:“少阴病,脉细沉数,病为在里,不可发汗。”

祝味菊先生

《祝味菊医案经验集》摘录

看完姚梅龄先生的论述,我们再来看看《祝味菊医案经验集》所记载的一则麻桂剂误案:

岳母王太夫人,躯体肥硕,形盛气虚,长夏恣饮冰啤酒冰西瓜冰开水等,忽发寒热,肢酸无汗,舌苔湿腻而白,脉来沉细而数,知其中寒而有外感也,与麻桂解表、姜夏温中,不应,热如故,西医验血无所得,白细胞正常,便闭小溲少。

觉行明灯注:祝味菊的岳母起病原因是“恣饮冰啤酒冰西瓜冰开水等”,提示病人可能是有里证的,再看患者脉象是沉细而数,这说明已经是有里证了,仲景曾说“少阴病,脉细沉数,病为在里,不可发汗”,此时连麻附甘麻附辛尚且不可用,祝味菊用麻桂剂属于大误,即便有“姜夏温中”也是不行的,治病是讲究次第的。

因其无汗,再与前药温覆之,躁烦益甚,舌苔白滑如故,面赤颧热,频呼冷饮,饮又不多,汗始终不出,问其胸脘痞满否,自言无有苦楚,再与前方加重进服,不意热度暴升至106°F,仍言如此甚适。余知有变,急延西医诊视,亦不得要领,不逾时竟溘然长逝矣。

觉行明灯注:结合医案信息来看,其岳母再次服药后“面赤颧热”,已经是里阴格阳、浮阳外越之兆,仲景曾说“其面戴阳,下虚故也”(当然了,“面赤”也不一定就是阴盛格阳,每个症状背后都有多种可能的病机,因此我们需要四诊合参)。此案还有个比较值得关注的症状——“频呼冷饮,饮又不多”,喻嘉言《寓意草》记载的假热真寒医案中,病人也有类似表现,即“索水到前复置不饮”:

“徐国祯伤寒六七日,身热目赤,索水到前复置不饮(他要水喝,把水送到他面前,他又放下不喝),异常大躁,将门牖洞启,身卧地上,展转不快,更求入井。”有一个医生见此情景,便着急要给病人用承气汤,但喻嘉言给病人诊脉发现其脉“洪大无伦,重按无力”,于是质问道:“阳欲暴脱,外显假热,内有真寒,以姜、附投之,尚恐不胜回阳之任,况敢以纯阴之药重劫其阳乎?观其得水不欲咽,情已大露,岂水尚不欲咽,而反可咽大黄、芒硝乎?惟用姜、附,所谓补中有发,并可以散邪退热,一举两得,至稳至当之法,何可致疑?”

于是喻嘉言给病人用了通脉四逆汤加减,病人服药后“以重绵和头覆之,缩手不肯与诊”,于是喻嘉言再与前方一剂,病人微汗寒战,戛齿有声,热退而安。

大家看到这段,有想起什么来吗?

在1924年的冬天,谢双湖给姚梅龄的祖父看病时,看他盖着厚被子,说这是:“身大热反欲得衣者,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”,病人反驳道:“他们要我盖的,我都热得很啊,我都热得要死。这老三姚国美强迫我盖的,我哪愿盖啊!?”而这个时候,让姚家折服的名场面来了,谢双湖对病人说:“我替你诊脉,掀开你的被子,你马上拉被子就盖上手腕干什么?哪个叫了你盖啊?你还有热?你都寒骨髓里去了!”

谢双湖这一句,和喻嘉言说的“缩手不肯与诊”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?行文至此,觉行明灯有诗叹曰:

少阴虚寒辨非难,难在阴邪热象涵。

若非四诊入微辨,病家争度生死关。

以上两个误案讲完,咱们再来总结一下:

少阴误汗祸非轻,表里虚实须辨明。

麻附辛甘虽解表,病无里证方可凭。

厥逆下利脉沉细,急投姜附莫迟疑。

莫道经方随手效,一失毫厘命即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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