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·青年专号 | 桂春雷:秋水

日期: 2025-05-03 03:03:02 |浏览: 7|编号: 954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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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·青年专号 | 桂春雷:秋水

青年·文学观

开始写小说是比较偶然的事。编剧工作中,更多的时候会想给观众“造梦”,算是表达欲的满足。很久之后发现小说的写作会让自己得到满足。一定会有不得不讲给自己的事,就用小说的“曲笔”来“随意点染”,这时自己才能松弛地成为自己的“观众”。从这个角度看,文学的功能还是要以同感和共鸣为基础,“自己”是重要的起点,也是需要不断校正的起点。

——桂春雷

秋水

桂春雷

《十月·青年专号》

叶飞躺在河边,明天他就要进省城了。他在三所学校打破了五个人的头,可怜的母亲终于明白,无论怎样下跪求情,也没办法救回他的前途,不如将他送到省城的弟弟那儿,学个手艺混口饭之外,让那样的弟弟带一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,死马当作活马医吧,碰碰运气。也只能这样了。叶飞扒完碗里的饭,含糊着答应了,还没咽干净,撂下碗筷出了门。母亲叹了一口气,收拾好桌子,写了封信,放到了叶飞的包里。

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四十分钟,天见黑了,那个女孩儿才来,身边还跟着两个男孩儿。叶飞不认识他们,实话说,他也不知道女孩儿的名字。打的最后一场架,很多同学围观,有个尖尖的声音,格外兴奋地叫喊着,叶飞瞥过去,看到女孩儿眼神里有光,鼻尖有汗,脸蛋红红的,挥着小小的拳头一直给他加油。他格外卖力,打出了三个头的单场最佳战绩,也让他鼓足了勇气,走到女孩儿身边说,我叫叶飞。同学们哄笑,随之而来的是人群中教导主任的呼喝,女孩儿吐吐舌头,跑了。

被开除之后叶飞在学校门口蹲了两天,两个校门,他只蹲住一个,终于等到她。她身边走着一个男孩儿,瘦弱,戴着眼镜,佝偻着背,书包好像比全校任何一个同学的都沉,对女孩儿很不耐烦的样子。女孩儿走在他右边,偏后一步,小心地笑着,藏不住的好感。叶飞气不过,走上前,男孩儿认出叶飞,不屑的眼神投过来,又飞快地弹向别处,三步并作两步走开,回头看见叶飞走向女孩儿,便对女孩儿撇了撇嘴,扭头大踏步离开了。

女孩儿看见叶飞时有点吃惊,男孩儿走了之后,她看向叶飞,似笑非笑。叶飞脸通红,问她明晚放学之后,七点钟,河边小滩地,能不能聊聊天。女孩儿不说话,冷着脸走开,叶飞愣住了,没想到女孩儿走了很远,突然转过头,笑着大喊,好啊,不见不散。

今天这两个男孩儿看起来年龄稍大,牛仔裤,破了洞,白衬衣,宽了些,领口没系扣,不自然地敞着,嘴里叼着烟。叶飞知道事情不妙,但他看女孩儿笑着,脚底下就没动,结结实实挨了顿打,两个男孩儿下手重,叶飞蜷在地上。天全黑了,他们的香烟还在嘴里,闪着点点光。女孩儿笑着说,你们看,他是很傻的嘛。烟头被扔到叶飞身上,带着几颗小小的火星,跟着是一口痰,一个男生的声音,尖尖的,说,你小心点儿。叶飞听了差点笑出声,但忍住了,听到女孩儿的笑声远了,叶飞翻了个身,看向天上的星星。明天就要进省城了。

叶飞翻了个身,在河边捞水冲了冲脸,月光下突然看到一条,很奇怪,没有被自己的动静吓走,静静地浮在那里。他突然感到恶心。很多次母亲都是如此,在没有父亲的客厅里,昏黄的灯光,照着母亲长久的沉默,让叶飞透不过气,棉花一样轻,却让身处其中的人越来越重。叶飞猛地扑向那条鱼,可眨眼的工夫,月光清澈,河水透亮,一条鱼都看不见。

第二天叶飞醒得很晚,母亲不在家,他背起包,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馒头,微波炉里热了一下,装进一个食品袋,拎在手里下了楼,打算直奔车站。一抬头,远远望见母亲从小区北门回来了,手里提了很多袋子,有一个袋子跳了两下,不用看也知道,是鱼。母亲好像要抬手,但东西太沉,叶飞挥了挥手,转过身走了。他不知道说什么,他觉得母亲应该也说不出什么,不如直接走了好。拿出一个馒头,反手把食品袋塞进背包,听到纸被挤压揉皱的声音,他知道,重要的事情母亲都会写在纸上,应该是给舅舅的。

叶飞按照母亲说过的地址,很容易地找到了舅舅所在的菜市场。到的时候是下午四点,叶飞带的馒头中午就吃完了,他有点饿,但并不担心。叶飞对吃的一向不在意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,他们坚信菜市场到了这个点,会有很多看起来不新鲜,但最适合在夕阳里被心满意足地提回家中做成晚饭的食材,在价格被越喊越低的叫卖声里,一定还有值得探索的浓郁和丰盛。叶飞也不着急,随着人群稠密的脚步飘荡。

他来到一个鱼摊边。这里人很多,他本来想避开不必要的旋涡,但他看到了案板上的一条鲫鱼。他记得父亲还在的时候,很会做鲫鱼,也很爱做鲫鱼。刚洗好的挂着水珠的小葱,捆成结,嫩生生的豆腐,在光滑的刀锋下,柔顺地排成小小的方阵,姜片明灿灿,下锅,香味开始了。早就收拾好的新鲜的鲫鱼,适时煎进去,两面酥酥的,加入开水、豆腐、葱,而后是慢火长久的浸润,一点点盐收尾。父亲总是大笑着,和叶飞一起扒饭,那是叶飞长得最快的几年。现在叶飞看到案板上的这条鲫鱼,嘴张着,眼睛凸起,身体要抽动的一瞬间,刀背落下,干脆利落,刀刃,飞溅的鱼鳞,剖出的内脏,取下的鳃,三下五除二,光溜溜一条,被扔进了塑料袋。叶飞胃里一阵搅动,抬头,他认出了舅舅。

舅舅眼睛很大,没什么神采,眉头微皱,抿着嘴,有根烟,就那么叼着,也没点上。人很清瘦,围裙下面的背心松松垮垮,满是污渍,小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,手很稳,所有的动作都迅疾准确,恰到好处。叶飞看着舅舅手里的刀,有点儿出神,恍惚间只看到跳跃的光,闪过的地方都会妥妥当当。

舅舅就这样忙着,叶飞就这样看着,谁都不作声,谁也帮不上谁。转眼到了五点半,菜市场的人很少了,舅舅终于放下刀,擦了擦手,看也不看叶飞,把手伸了过来。叶飞一愣,伸手握了上去,被拍掉,舅舅还是没抬头,在找什么的样子,叶飞想了想,卸下背包,递到一半犹豫了,舅舅找到打火机,拿在另一只手上,点了烟,抬眼看他,他明白过来,把背包里的信封掏出来给了舅舅。舅舅接过,正反面看看,嘀咕着,电话里都说清楚了,还写什么信,把信放在一边,深深地吸了一口,烟烧掉一半,灰落在地上的血水里,而后是弥漫的烟雾。叶飞看不清舅舅的表情,只听见他的声音:“那你以后跟我学吧。”

叶飞上手很快,站在摊位里搭手看了两天,杀鱼去鳞的手法就弄得八九不离十,只是比起舅舅要慢很多,偶尔会被鱼刺扎到,两个人都不太在意。来这个摊位的大多是回头客,总会有人关照一句,这是谁家的小伙子,挺精神,舅舅不理会,来人也不介意,扭头对叶飞唠叨:“好好跟他学,他的手艺,这个。”说着竖起大拇指。时间长了,叶飞听烦了,心想,卖个鱼,有什么这个那个的。想通之后,叶飞不愿意再看客人的笑脸,手法也越来越像舅舅,不再拖泥带水。

跟着学进货是三周之后的事。凌晨两点半,舅舅把叶飞叫醒,两人整理好鱼桶、增氧机和雨具,连着小推车一起放进拆光了后排座椅的面包车。开出城区后,还没考驾照的叶飞就把住了方向盘开始练手,目的地很明确,开到底看到湖就是了。一路颠簸,舅舅睡得依然很沉。跟别家不同,舅舅不喜欢批发商直接送到菜市场的鱼,一定要到湖边自己挑。远处雾渐浓了,叶飞知道,快到湖边了。湖的另一头,就是父亲所在的城市。

父亲走后,叶飞一句“为什么”也没问过。母亲似乎有几次想告诉叶飞,但话到嘴边,还是说不出口,以至于有时叶飞会觉得可笑。那不过是小县城里的一件糟心事。某个下午,母亲让叶飞去买豆腐,说父亲晚上回家做饭。叶飞骑着小单车,很兴奋。经常出差的父亲每次回家,都会用一桌饭菜补偿母子,而母亲每次都会安排儿子去邻近的店里,买最不容易出差错的豆腐。巧合的是,那天那家店里刚巧没有豆腐。叶飞骑着小单车,开始探索他不熟悉的世界。终于他从一家超市里,拎出一袋他挑了半天的豆腐,跨上车,骄傲地左顾右盼,然后蹬了一脚,突然又看向左边,车子一扭,摔在地上。他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,膝盖在流血。他抬头茫然地看着从一家小旅馆里走出来的父亲。他忘记了父亲的表情,只记得父亲身边那个女的,挎着父亲的手,看看父亲,看看他,触电似的把手缩回,笑了笑,不自然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叶飞依然觉得,这个女的笑起来真好看。他没有再看父亲,重新骑上车,回家了。

豆腐碎了,那晚叶飞没有喝鱼汤,父亲一直在扒饭,一句话也没说。叶飞不记得那晚母亲的反应,这或许是他一直厌烦母亲的原因之一。

湖面在雾中渐渐清晰了,热闹的声音时远时近,舅舅醒了。他带着叶飞进了最小的一间房,跟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简单聊了两句,就带着叶飞开始干活儿。桶里装上水,过秤,抓鱼,放进桶里,再过秤,打开增氧机,付款。快出门的时候那个男人捏了捏叶飞的肩头,对舅舅说,这小伙子不错,舅舅没说话,出了门,叶飞跟了上去。

开车门的一瞬间,叶飞远远地看到湖边有个女孩儿坐着,望向湖面。雾还没有散尽,天快亮了,女孩儿的侧脸轮廓柔和,白色的衬衫,红色的裙子,头发在脑后简单地束着。面包车发动的时候,女孩儿回过头来,若有所思的四下望望,又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湖面。叶飞想了想,按了下喇叭,小房子里的男人走出来,挥手告别,叶飞也只好把手伸出车窗摆了摆,没能想到其他办法再看一眼女孩儿的脸。他看着后排座位上用帽子遮住脸准备补觉的舅舅,想,那个女孩儿的眼神为什么空空的。

接下来的三个月里,他跟着舅舅一起去进了十二次货,没能再见到那个女孩儿。快要忘记她的某个下午,菜市场来了几个批发商,跟几个换了老板的鱼摊谈货源的生意。舅舅走出鱼摊去上厕所,叶飞搭手处理客人买的鱼,弄好了,伸手递过鱼摊,一抬头,看到那个女孩儿跟在批发商的队伍里,穿着一件宽大的短袖,一条短裤,人字拖晃荡着,戴着耳机,嚼着口香糖。叶飞呆住了。女孩儿扭过头看到叶飞,笑笑,径直走了过来,问,老板,这是你的鱼摊?叶飞脸红了,说不出话。舅舅回来了,看了叶飞一眼,坐下开始找烟,女孩儿看看舅舅,看看叶飞,笑了,问舅舅,老板,需要进货吗?舅舅摆摆手,接着找烟。女孩儿拿出一张名片,递给叶飞,眨了眨眼,朝舅舅的方向努努嘴。叶飞接过名片,周雨。他没有把名片交给舅舅,随口问了句,你也是批发商吗?周雨笑笑,不是不是,就是来帮忙的,转身看到批发商的队伍走远了,赶忙追上去,回过身来对叶飞挥手喊:“记得常联系!”舅舅眼皮都没抬,抽起了烟。

跟着舅舅的近四个月里,叶飞学会了如何单调地生活。舅舅住在一个老旧的社区,四楼,水泥地面,墙很白,像是刚刷过的毛坯房。两间卧室,次卧是因为叶飞的到来,才多了一张跟主卧一样的简易铁床,二手市场抬来的,板子上面的灰,叶飞用毛巾擦了三遍。他觉得自己会在这里住很久。厨房里的煤气灶看起来很新,叶飞没见过舅舅在家里做饭,平时吃的都是菜市场的卷饼或者盒饭。所谓的家,对他们俩而言,更像是旅店的钟点房。垃圾每周清理一次,叶飞屋里清理出来的东西很少,舅舅则会攒下一周的啤酒罐和白酒瓶,让叶飞拿到垃圾站换钱,算是零花,叶飞就把钱收着,他没有什么开销。有一次,他在舅舅的屋里看到一张照片,在枕头边,有点儿发黄,相片里有个女孩儿,阳光下笑着,蹲在假山旁,比着剪刀手。叶飞知道,这就是母亲说过的,舅舅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儿。

那时候舅舅还在读高中,成绩优异,是外公外婆的全部希望。老两口儿做了半辈子的鱼档生意,有点积蓄,满心欢喜地期待儿子能考出条路,手上的钱准备全部投入到儿子的前程里。那时母亲已经嫁给了父亲,得到了很好的照顾,孝顺的母亲就帮着外公外婆,一起鼓励舅舅。她也想看到舅舅能成全一家人的念想。但舅舅喜欢上一个同班的女孩儿。得到学校格外关注的舅舅,很快就被老师提醒,要专心学习。舅舅写了保证书,老师也就没有通知外公和外婆。但女孩儿的家长知道了这件事,到学校见了舅舅,指着鼻子骂他,说他家里是臭卖鱼的,不要脏了女孩儿的清白。舅舅气不过,本来想与女孩儿一刀两断,但当天女孩儿随父母回家后,第二天没有再来上学。第三天,第四天,在舅舅斟酌分手的词句的第五天上午,女孩儿的父母闹到了学校,女孩儿自杀了。

外公是个要强的人,也知道儿子的脾气。他赔了女孩儿家里一笔钱,然后指着女孩儿的父母,骂了一个小时,对方看着外公带来的鱼档兄弟,一句话都不敢说。外公回到家之后,亲手做了一顿饭,叫回了母亲和父亲,一家五口人,开了一瓶茅台,外公给父亲倒了一杯,给舅舅倒了一杯,自斟自饮,空着肚子喝了两杯,倒满第三杯,对舅舅说,不要怕,好好读完,考走。舅舅没说话。外公端起杯,举到舅舅面前问,你怎么想?舅舅抬头,也把杯子举起来,说,我不想读了。外公摇摇头,落了泪,跟舅舅碰了杯,一饮而尽。

从此舅舅跟着外公学做生意。外公五十八岁那年,和外婆自驾游,出了车祸。葬礼上,父母两人忙前忙后,年幼的叶飞看到舅舅坐在远处抽烟。那天天气很好,白色的云朵,蓝色的天,都格外耀眼。舅舅穿着西装,抬头看着飞鸟,远山青翠,零星有几户人家,舅舅回过头,看到叶飞,笑了笑。叶飞对那个背影印象很深。

据母亲说,葬礼后,舅舅把所有家产都留给了母亲,只身进了省城,干了很多脏活儿累活儿,攒下身家,买了一个摊位,接着做鱼档生意。他经常跟母亲通话,而母亲时常写信,他从不回县城,母亲也从没进过省城。父亲离开家的那天,把行李箱放在门口,最后一次抱起叶飞,眼睛红红的,告诉叶飞,将来要是想爸爸了,记得来看爸爸。接着他看向母亲,想了一下,说,你决定吧,要不就去省城,跟弟弟一起吧。母亲看向父亲,落了泪,上去牵了一下父亲的手。父亲哭了,哽咽着说,我对不起你,放下叶飞,出了门。晚上叶飞躺在卧室里,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,听母亲跟舅舅打电话。母亲断断续续地说,我知道,嗯,不了,没事儿,你最近怎么样,那个什么,唉算了,好,好的。叶飞知道一切都会发生,但依然觉得不太合理。母亲和舅舅的通话让他觉得,如果舅舅在的话,事情可能会不太一样。

来到舅舅身边五个月了,他也开始明白,“事情可能会不太一样”,不过是一种妄想。他用微信添加了名片上的手机号,周雨,在好友申请里笨拙地说想要交个朋友。周雨格外开朗,在叶飞老实交代鱼摊没有进货的需求之后,热络地询问起叶飞是哪里人,平时喜欢做什么,喜欢听什么音乐。叶飞开始沉迷手机,干活儿的间隙,认真回答周雨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。周雨偶尔会发一两句诗给他,他不懂,就去网上搜,但搜到的解释他自己读着觉得离题太远,只好硬着头皮琢磨,说点儿自己的想法。周雨对叶飞的见解很感兴趣,问他在哪儿查的,叶飞支支吾吾,说是自己想的,周雨不信,一来二去,渐渐发现了叶飞对诗中的情绪十分敏感。也有不成的时候,比如与宗教有关的,叶飞就一窍不通,查到也看不懂。有一次,周雨给叶飞发来了里尔克的《秋日》,叶飞思前想后,说了一句,“写长长的信,只会让人更加孤独”,周雨回了一个省略号,然后说,咱们俩的聊天记录这么长,很像在写信啊,叶飞说,是吗?我一直以为你在写诗。周雨回了一个大笑的表情,骂叶飞贫嘴,说,你生日那天,我写首诗送给你吧?叶飞回,好的,又郑重其事地加上一句,不是贫嘴,我真的觉得,你在写诗。

终于有一天,周雨问他,有没有兴趣跟她去公园走走。

阴雨绵绵,公园里没有人,他们在一个小小的亭子里再次见到彼此。周雨收起伞,今天她穿着一身运动装,身后背着一个运动包,眼睛亮亮的,说,这个天气,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。叶飞想了想,说,我之前跟你说过吗,我见过你。周雨笑了,说,你傻了吗,我知道啊。叶飞说,你不知道,那次是在郊区湖边的批发市场,过去快半年了,那天早上,我看到你坐在湖边,你,你。周雨盯着叶飞的眼睛,问,我怎么了?叶飞说,你很美。周雨怔怔地看着叶飞,突然转头,指着亭子外面,说,你看这雨,我本来还想说,我们可以散散步。叶飞不说话,只是看着周雨。周雨脸红了,有点儿生气的样子,对叶飞说,你这样很不礼貌。叶飞道歉,说自己不是故意的。周雨问,你以前都是这样对女孩儿的吗?叶飞说不是的,自己之前很少跟女孩儿说话,喜欢过两个,第一个学习很好,自己不想打扰人家,第二个让自己挨了一顿打。叶飞说,我本以为,她至少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。周雨笑了,说,叶飞,你知道吗,其实我不叫周雨,名片上的是别人给我起的名字。叶飞问,谁起的,不是爸妈吗?女孩儿突然凑到叶飞耳边,一股热气吹到他的脖子上,他感到脑后一阵麻木,女孩儿用微弱的气音说,我叫林梦,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,这才是我的名字。

(未完)

作者简介

桂春雷,1991年出生于内蒙古呼伦贝尔,北京大学中文系本硕,中国现代文学方向,现定居于云南,编剧、策划、自由撰稿人,曾任北京大学“我们”文学社社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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