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嘉伟‖用我的煤油炉,煮他的面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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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叫赵永芳
“我是罗平出来的,我怕哪个?”
一瓶一斤装的老厂酒,抓在赵永芳的右手中,他用牙齿咬开瓶盖,顺嘴一吐,圆圆的酒瓶盖,“啪”一声,掉在了地上,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。瓶盖在凸凹不平的水泥地上,来回滚动了几下,无精打采地躺倒在地上。接着,赵永芳把一斤装的酒瓶瓶嘴,塞到口中,咕噜咕噜一饮而尽。一串气泡,在透明的酒瓶中,由下而上升腾起来。
赵永芳
眼前的赵永芳,身材魁梧敦实,范伟似的寸头,饱满的国字脸,显得极其精神,一架精致的眼镜,使他原本武夫的派头,增加了些许文雅的气质。他走上前来,紧紧握住我的手说:“嘉伟,你来到曲靖第一时间,就要打电话给我!我觉得在曲靖来讲,你和我是处得最好的!”嗓门很大,是要把房顶震塌的感觉。
时光倒退到一九七九年,大学时代的一次班级晚会。本是中文系的一次联欢晚会,数学系的赵永芳却也拿着一支简陋的竹笛欣然前来。八字开步,竹笛横吹,十个手指在灵巧的跳动,一曲《扬鞭催马运粮忙》,吹得那是余音绕梁。
学生时代的肚子,是不经饿的,我从家中带了一个煤油炉,没东西煮;永芳带了一把面条,没煮的工具。于是我们两人便来了一个小小的约定,用我的煤油炉,煮他带来的面条,煮好以后我可以吃一大嘴。
鸭蛋绿的煤油炉上,放着一口漆黑的小铝锅,没盖锅盖的小铝锅,正噗噗地冒着热气。赵永芳从落满灰尘的双层铁架床上,取下一个龙大碗,认真地清洗了一遍。然后把煮得还不太软的面,装在大碗中,再放上足够的红红的酸辣椒,几小勺子酱油,一碗美味的自制面条,端了上来。我要行使我的权力了。我用右手把筷子撑开,插进面条,转一下、扭一下、挑出来,送进了已经张大在空中,等了好久的我的口中。赵永芳大惊失色,狂呼:“哎呀,嘉伟!你哪里是吃一嘴,你明明是吃一碗嘛!”
赵永芳还是一位喜欢打抱不平的人。他毕业当了老师。某年某月某日,在某个学校,一个学生因为轻微违反了校规,就要被学校开除了,这个学生找到了赵永芳,说:“赵老师赵老师,他们说批了,要把我开除了。”赵永芳说:“他们批了?他们批了么,我还没有批呢,继续读!”后来这个学生通过刻苦学习考起了大学。
赵永芳教的学生中,有一个同学特别顽皮,有一天,赵永芳拉住了这个同学,到黑板旁边大声呵斥:“像你这种人都考得起大学么,狗都会开飞机!”这个同学可能是受到了刺激,心灵收到了相当地震动,从此刻苦努力。后来,还真的考起了一个警官学校,毕业后还当上了一个领导。这个年轻人后来见到赵永芳,十分感激地说:“赵老师,谢谢你啊!当年如果不是你骂我那句,我是怎么也考不起大学的啊!”赵永芳笑着说:“哪里哪里,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!”
赵永芳对酒文化很有研究,仅行酒令就总结出好几种,分别是鲜花拳、螃蟹拳、三国拳等。鲜花拳大概是这样的,“鲜花的酒啊,二朵梅啊,二红四季两朵梅,行是花的酒啊,请啊,敬啊,行是花的酒啊!”气氛很是热闹。
读过三遍《红楼梦》的赵永芳,对红学极其喜爱,其中《好了歌》能够烂熟于心,朗朗上口,全文吟唱,充满对人生的感慨,只见他手舞足蹈:
世人都晓神仙好,惟有功名忘不了!
古今将相在何方?荒冢一堆草没了,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金银忘不了!
终朝只恨聚无多,及到多时眼闭了,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姣妻忘不了!
君生日日说恩情,君死又随人去了,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儿孙忘不了!
痴心父母古来多,孝顺儿孙谁见了?
赵永芳是我的好朋友,从教四十年,我们鲜有见面的机会,少有的几次见面,他都会拍着胸口对我说:“嘉伟,我教书四十年,虽然没有当官,但是我桃李满天下!我培养出了有出息的弟弟,也培养出了好些名牌大学的学生,哈弗也有,清华北大也点得出来,我现在是高级中学的高级教 师,我这一生,值了!”
我凝望着永芳的眼睛,这位我相识了四十几年的同学、同事、朋友、弟兄,目光中依然充满着真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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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/作者提供